糖心玛瑙原石:糖心logo唐伯虎网站-中东睿评|特朗普解除对叙利亚制裁背后的如意算盘能打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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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报道,美国白宫于6月30日发表声明说,美国总统特朗普当天签署行政令,解除对叙利亚的制裁。根据行政令,美国将放宽对某些商品出口叙利亚的管制,并免除对叙利亚接受某些外国援助的限制。美国财政部此前已发布涉及叙利亚当局、叙中央银行和国有企业的往来许可,美国国务院也发布了为期180天的制裁豁免。

此外,特朗普的行政令还强调了对叙利亚要进行两个“评估”。其一,评估是否将叙利亚从“支持恐怖主义国家”名单中移除,并推动联合国解除对叙制裁。其二,重新评估是否继续将叙政权领导人艾哈迈德·沙拉及其领导的“叙利亚沙姆解放阵线”列为“国际恐怖分子”和恐怖组织。

特朗普在行政令中表示:“美国致力于支持一个稳定、统一、与邻国和平共处的叙利亚。一个统一的叙利亚,不再为恐怖组织提供庇护,并确保其宗教和少数民族的安全,将有助于地区安全与繁荣。”

由此可见,特朗普的行政令包括一个“解除”,两个“评估”。解除制裁旨在通过为叙利亚有限“松绑”,使叙利亚融入美国主导的地区体系和国际体系,实现美国对叙利亚的主导;两个“评估”表明恐怖主义问题仍是美国为叙利亚全面“松绑”的重要障碍,同时也是美国仍可对叙利亚进行施压的手段。

那么,美国解除对叙利亚制裁的原因何在?又会产生哪些影响呢?

美国需要针对叙利亚的新政策

众所周知,自2011年叙利亚危机爆发至2024年巴沙尔政权崩溃,美国的叙利亚政策在不同的时期有所调整,从总体上看,它最初与土耳其、沙特等地区国家极力推翻巴沙尔政权(2011-2015),但在后期承认了难以推翻巴沙尔政权的事实,并通过支持库尔德人维持在叙利亚的存在(2015-2024)。其根本原因在于美国在中东战略收缩的总体框架下,以及域内外大国在叙利亚进行复杂博弈的情况下,减少了对叙利亚的投入,基本上通过动态应对维持美国在叙利亚一定的存在,并不谋求在叙利亚的主导权,尤其不愿在叙利亚陷入战争。但是,美国反对、制裁乃至在有机会的情况下推翻巴沙尔政权的政策从未发生改变。

2024年巴沙尔政权垮台首先是叙利亚自身形势演变的结果,其根本原因在于巴沙尔政权在实现国内政治和解、肃清反对派、实现国家统一、国家发展和重建方面乏善可陈;但它同时也与俄罗斯、伊朗、黎巴嫩真主党等外部支持力量受到牵制或削弱密切相关。

巴沙尔政权的轰然倒塌恰逢新一轮巴以冲突不断加剧和外溢之际,而美国也恰好是拜登和特朗普政府更迭之际。客观而言,美国并无系统的针对叙利亚的新政策,而伴随俄罗斯、伊朗对叙利亚影响的式微,土耳其、沙特、以色列以各种方式对叙利亚施加影响,美国需要制定对叙利亚的新政策,并通过叙利亚政策影响中东地区格局的重组。

当前,土耳其由于长期支持夺取政权的反对派“沙姆解放阵线”,因而对叙利亚过渡政权有巨大的影响;叙利亚过渡政权更多代表伊斯兰教逊尼派,并主动向沙特靠拢,沙特对叙利亚的影响也不断上升;以色列则利用巴沙尔政权倒台、叙利亚虚弱之际,对叙利亚进行狂轰滥炸,极大限度地削弱叙利亚威胁以色列的能力,消除伊朗和真主党在叙利亚的存在,并加强对戈兰高地的控制乃至进一步扩张。此外,在以色列与伊朗的大规模冲突以及美以共同轰炸伊朗核设施后,叙利亚在美以与伊朗对抗中的战略重要性更加明显。

因此,美国需要改变2015年以来在叙利亚无所作为的局面,要在叙利亚大局未定之际主导叙利亚的发展方向,并使叙利亚服务于美国塑造以色列-伊朗冲突后的中东地区格局。

谋求叙利亚问题主导权将引发复杂博弈

确立美国在叙利亚事务上的发言权,甚至谋求在叙利亚问题上的主导权,是美国的重要目标,但也必将因域内外力量的复杂博弈而面临严峻挑战。

受美国中东战略收缩,以及叙利亚问题背后复杂博弈等因素的影响,长期以来美国并未主导叙利亚事务,甚至默认俄罗斯、土耳其乃至伊朗在叙利亚的影响。但是,在巴沙尔政权倒台,俄罗斯和伊朗在叙利亚的影响遭到严重削弱,土耳其、沙特、以色列在叙利亚影响力增强之际,美国可以通过加大对叙利亚的影响,并借助盟友支持尤其是沙特、以色列的支持,确立在叙利亚的主导权。因此,通过解除对叙利亚的制裁,使叙利亚听命于美国,并通过叙利亚问题整合美国与土耳其、沙特、以色列等地区盟友的关系,便成为在叙利亚以及中东地区形势均发生剧烈变动的情况下美国的目标所在。

但是,在叙利亚问题上,美国和域内外力量的博弈是美国必须面对的挑战。美国和沙特在叙利亚问题上的共同利益较大,甚至美国解除对叙利亚的制裁也有沙特的影响在内,特朗普也正是在访问沙特期间口头宣布了解除对叙利亚制裁的决定。

美国和土耳其在叙利亚问题上既存在共同利益,又存在明显分歧。美土过去在颠覆巴沙尔政权方面具有共同利益,目前在支持沙拉政权方面有一定的共同利益,但双方在库尔德问题上存在明显分歧,土耳其坚决打击叙利亚库尔德力量,而特朗普则支持和利用库尔德力量。

美国和以色列在叙利亚的利益也未必完全一致,美国并不希望以色列借叙利亚虚弱在叙肆意扩张,并破坏1974年签署的叙以《部队脱离接触协议》。而在叙利亚遭到严重削弱的俄罗斯、伊朗等力量也不会甘心彻底丧失在叙利亚的影响。

因此,美国加大对叙利亚问题的干涉,势必会引发和加剧巴沙尔政权倒台后域内外力量围绕叙利亚的新一轮博弈。

改造叙利亚绝非易事

从特朗普的行政令的一个“解除”来看,其目的是通过为叙利亚重建创造条件,进而掌握对叙利亚进行改造的主动权。

叙利亚对通过解除制裁实现经济复苏抱有深切期望。叙利亚过渡政府外交部门负责人阿萨德·哈桑·希巴尼6月30日表示,美方行政令标志着叙利亚战后复苏迎来“历史性转折点”。叙利亚大马士革大学教授易卜拉欣·达拉吉也说,解除制裁对于叙利亚改善投资环境、推动经济社会发展非常重要。英国查塔姆研究所中东和北非项目副研究员尼尔·奎利亚姆也指出,美国取消制裁将解冻叙利亚的国际资产,使外国企业能重新进入建筑、能源和贸易等关键领域,并恢复大马士革进入全球金融体系和信贷的渠道。

但是,由于掌握叙利亚过渡政权的“沙姆解放阵线”的极端主义、恐怖主义底色,特朗普的行政令同时强调了两个“评估”,其关键在是否把叙利亚从“支持恐怖主义的国家”名单中移除,是否把“叙利亚沙姆解放阵线”从恐怖组织名单中移除。对于叙利亚过渡政权而言,它无疑面临通过去极端化洗白自身极端组织和恐怖组织底色的艰巨任务,但就其目前的国内政策而言,如其对伊斯兰教什叶派阿拉维派遭暴力杀戮听之任之,其政权内任用一些恐怖分子的做法,都表明其去极端化的任务显然远未完成。

美国由于恐怖主义问题和“民主”“人权”问题对叙利亚的制裁由来已久。1979年,美国政府将叙利亚列为“支持恐怖主义的国家”,对其实施武器禁运、经济制裁等措施。2011年叙利亚危机发生后,美国政府不断加码对叙制裁。2019年,特朗普在其首个任期内签署所谓《凯撒叙利亚平民保护法案》,对叙政府官员以及向叙政府提供资金的个人和企业等施加金融等领域制裁。在打击“伊斯兰国”的反恐斗争中,艾哈迈德·沙拉(当时多称朱拉尼)及其领导的“叙利亚沙姆解放阵线”也被美国列为恐怖分子和国际恐怖组织。

特朗普颁布的行政令特别强调叙利亚“不再为恐怖组织提供庇护,并确保其宗教和少数民族的安全”,足见美国对叙利亚现政权并不放心。

总之,两个“评估”既是美国对叙利亚政策的保留,也是美国要求叙利亚现政权继续洗心革面的任务。因此,掌握叙利亚现政权的“沙姆解放阵线”仍面临身份转型难题,它必须转向温和化,走实用主义道路,以融入国际社会,但它在意识形态和组织方面彻底与极端主义切割,清除自身的恐怖主义底色,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很容易实现的事情。

“亚伯拉罕协议”另辟蹊径希望渺茫

在海湾阿拉伯国家尤其是沙特与以色列关系正常化受阻的情况下,特朗普有在叙利亚另辟蹊径的考虑。这种考虑尽管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但也更多是希望渺茫的一厢情愿。

6月29日,也就是美国白宫发布对叙利亚解除制裁的行政令前一天,特朗普又重提致力于实现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关系正常化的《亚伯拉罕协议》,并建议其他国家加入《亚伯拉罕协议》。以色列外交部长萨尔在6月30日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以色列有意扩大《亚伯拉罕协议》的和平与关系正常化框架。我们有意将叙利亚和黎巴嫩等邻国纳入和平与关系正常化框架,同时维护以色列的根本利益和安全利益。”美国舆论也指出,特朗普希望重拾第一任期推出的《亚伯拉罕协议》,加大力度改善以色列与阿拉伯邻国的关系。

在叙利亚现政权有求于美国的情况下,叙利亚在美国压力下与以色列改善关系甚至实现关系正常化,并非完全不可能。有报道称,叙利亚和以色列之间正在进行间接谈判。但双方显然存在明显分歧。叙利亚要求以色列停止袭击并恢复履行1974年签署的《部队脱离接触协议》,以色列则寻求建立缓冲区。因此,叙利亚和以色列目前在安全问题上存在着较明显的分歧,而以色列占领的叙利亚领土戈兰高地更是双方难以妥协的根本矛盾。叙利亚过渡政权必然要重视关涉其国家和民族尊严的领土问题,而这一问题又直接关系到其在国内的政治合法性。从巴勒斯坦问题和阿拉伯世界整体立场的角度看,在叙利亚与以色列关系正常化的问题上,沙特等阿拉伯国家的心态也一定很矛盾,并对叙利亚的选择形成掣肘。

历史表明,叙利亚历来是帝国矛盾和大国矛盾的交汇点,并长期成为域内外力量博弈的焦点。对于无意在中东加大资源投入且缺乏系统战略的特朗普而言,很难通过解除对叙利亚的制裁取得对叙利亚的主导权,更难以通过改造和塑造叙利亚重塑中东的地缘政治格局。

“中东睿评”是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刘中民教授的专栏,坚持现实性、理论性、基础性相结合,以历史和理论的纵深回应现实问题。